俟河之清番外：沧海蜉蝣
现代篇番外先放一放吧
刑侦题材不知道为啥一直不过审
现代番外我要换个思路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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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越绾，是小越侯的女儿。
越皇后是我的姑姑。
这样的出身在外人看来，是显贵的名门闺秀。可他们并不知道，我只是人言轻微的一个越氏庶女。我的前面有一个光芒万丈，永远压我一头的嫡姐越绫。我从未想过和阿姊争抢，因为我知道我一定会输。
阿父是按培养一个皇后的标准来培养阿姊的，即使阿父未曾明说我也明白，阿父想让阿姊嫁给三皇子，并扶持三皇子登上皇位。
我没有阿姊一半的漂亮，只能勉强算得上清秀。
我只会静静地在自己的房间里画画，那些世家宴席，我一般能不去就不去。在我的家庭教育里，我只需要学习做个贤良淑德的女娘就好了，到时候自然有好人家来挑我。
有一天，我遇见了一个很特别的女娘。她叫上官燮，是宣皇后的外甥女。我第一次见她，是进宫给姑姑贺寿去的时候。
那时候的姑姑还只是越妃。
宣后的身边有一个举止端庄的小女娘，我第一次还以为她是宣后的某位公主。一身素雅的天青色罗裙，绣着枝叶繁茂的竹子，笑起来的时候如朗月清风下的兰花。
她的眉宇间隐隐有着宣后的影子，她的容颜不算艳丽绝伦，可偏偏在人群中一站，气质卓绝，一眼就能看出她。
我从嫡母口中得知，她就是明毅侯的独女，老乾安王的外孙女。我的嫡母一向看不起她，张口闭口一个孤女（古代丧父即为孤），说她行为古怪，好好一个女娘，天天倒腾那些草药，不知廉耻地给男人去看诊。
后来，我才知道，原来不是女娘生来都要学习刺绣，烹煮，琴棋书画的。女娘也可以像上官燮那样有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，可以像越姮姑姑那样在朝堂上舌战群儒，可以像萧元漪那样上阵杀敌……
我第一次和上官燮说话，是在一次皇家围猎中。不会骑马射箭的我在越家的帐篷里闷得慌，便到涂高山上走走。
我一向喜欢山野之景，特别是高山流水。我一个不留神，竟然滑下了山崖，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摔到山底下时，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我，是上官燮。那时候的她刚刚入宫，只有十一岁。
她费了很大的劲将我拉了上去。
“多谢上官娘子的救命之恩。”
上官燮语气温和，“小事，你没事就好。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么高的地方？”
我有些胆怯地看着她，回答：“我不会骑马射箭，又不会吟诗作赋，和她们玩不来。我一向喜欢郊外的风景，就一个人出来看看。”
上官燮不禁笑了一下，“这涂高山的风景算什么啊，这么矮的一座山，只能勉强算个丘陵吧。京城外有很多壮丽山河，那飞流直下的高处瀑布啊，云雾缭绕的高山，白雪皑皑的冰湖……”
我诧异道：“你都见过吗？”
上官燮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，“见过啊，我以前阿父在外出征，见的可多了，就是可惜，没能去漠北看看牛羊遍地的草原，听说那里的人煮一种很好喝的奶茶。”
她突然意识到了我的失落，不再讨论风景了，“不能亲眼看也没关系，我那里有很多山川游记。你去我的帐篷里，我拿给你看吧。”
我真的从上官燮那里拿了许多游记回去看，之前的我只读女则。原来，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奇妙的地方，是都城没有的天高海阔。
我激动地抚摸着上面的图像，“上官娘子，这些画是他们按照自己亲眼所见画的吗？“
上官燮思索了一下，“也有些是凭借观后想象的。大致的轮廓和实景是差不多的，但实景远比这图册上来得壮观。其实他们已经画的很好了，我一直很羡慕画画好的人，像我就一点也不会画画。”
在那时起，我心中埋下了一个愿望，我也想像那些游记的作者一般，走遍天下山河，用自己的笔记录下那些壮丽的景观。
上官燮十三岁的时候就当上了长秋宫的宫令，除了三公主和五公主，都城里的女娘都会买她几分面子。
只是，渐渐的，上官燮不再热烈，开朗，她的举止越来越端庄稳重。我也越来越少看见她了。
其实很多时候，我很羡慕上官燮。
她聪明，漂亮，有主见，可以独当一面。
我知道都城里的很多公子都想求娶她，我的哥哥越识就是其中之一。当然，我那肤浅，天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哥哥，从来看中的只是上官燮的美貌。
我那哥哥比起身家清白，品行端正的宣家儿郎的确是差远了。他配不上上官燮，可他却自信地认为自己能将上官燮纳为妾室。
连我这个亲妹妹都在心里吐槽，他怎么可以如此自信？
一次去探望姑母，阿姊得了姑母的训斥，出了永乐宫，阿姊就拿我当出气筒，指着我鼻子一顿骂：“你在姑母面前装什么乖巧，就你这样子，哪里都不如我，你看看全都城，有哪个公子会喜欢你。”
阿姊气冲冲地撇下我走了。在阿姊离开后，我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，立刻奔腾而来。我觉得自己好不争气，如此没用，难怪阿姊说没人会喜欢我。
一块手帕从身侧递来，我疑惑地抬起头，“上官宫令。”
她暖心地安慰我，“你阿姊的话，我刚刚都听见了。别放在心上。”
我擦了擦眼泪，还是很心酸：“阿姊说的也没错，我就是没人爱啊。”
上官燮面色凝重，很郑重地看着我道：“别人的喜欢没那么重要，你要做好你自己，你就是独一无二的。记好了，没有人爱，就更要爱自己。”
她的话好像带着一种莫名的鼓舞。
我比以前更容易快乐了，只要完成一幅画，我就能高兴半天。我希望能有机会游遍天下，画出那些许多人未见过的大河山川。
我只敢把这个遥不可及的愿望埋在心底，我怕我说出来人们都会笑我。
后来阿姊也嫁人了，越家也清静了不少，没有人再来欺负我了。
阿姊本以为自己能做三皇子的正妻，可圣旨下达的那一刻，她才知道自己只能做侧室。
她本想忍一忍，熬出头就是正妃了。可谁想，三皇子似乎对她并无意。阿姊每每回家省亲就会向嫡母哭诉很久。
阿姊做侧室做了很久。
后来，宣后被废，姑母被立为皇后，三皇子也成了太子，阿姊还是没有被抬为正室，只是被封了一个宝林，上面还有一个品级比她高的胡良娣。
阿姊本来就看上官燮不顺眼，她以为自己做了太子的宝林就可以欺负上官燮，可谁知没了宣后，越皇后依然庇佑着上官燮。
阿姊哭闹，说上官燮比起她，倒才像是姑母的亲侄女。
她虽然是我的姐姐，可我也无能为力。我依然静静地自己在屋里画画，直到有一天我的生母王姨娘看见我偷偷描摹的风景画，知道了我的那些小心思。
她严厉训斥了我：“你只是个女人，夫君就是你的天。你不可能去外面的世界闯荡。”
“女人啊，安安稳稳就好，最终还是相夫教子。”
“你做不到的，你没有天赋，又不够机灵……”
“不嫁人的话，跟宫里的那些女子一样，孤独终老吗？”
在阿母的长久打压之下，我渐渐失去了希望，我可能真的无法完成我的理想吧。
终于有一天，我烧掉了所有的游记和画稿。
葬送了我的热血。
没过几年，我也嫁人了，是个只见过一面的世家公子。我再不愿又有什么用呢？
我不是上官燮，没有她勇敢和坚强，没有圣上和皇后撑腰，我的婚事只能是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。
后来，我接到消息，阿姊因谋害小世子，被赐死了。一杯毒酒，结束了她凄凉的一生。
再后来，我也是从别的女娘那里听说了上官燮的消息。她不打算结婚，一直在民间行医，救治看不起病的百姓，还完成了半部医书。
她过着我羡慕的生活，能永远坚定地跟着自己的心走。
我希望她能完成自己的梦想。
我希望她走得更远，变得更强大。
因为她也带着我的那份念想，我未能完成的愿望。
我也曾期望过，和上官燮一样，独立行走于世间，留下我自己的著作。
可在这个时代，对于一个女人而言，太难了。上官燮只是少数的几个幸存者之一。
上官燮是翱翔于青云之上的雄鹰，而我只是依附于他人翅膀上的一根断羽。我的力量太小了，不足以撼动残酷的现实。
我弱小到，连当时五公主推程少商下水，我都没有勇气站出来救她。我怕得罪五公主，弱小的我只能先自保。
如果上官燮那时在宫里，勇敢的她一定会站出来阻止五公主这种恶劣的行径。
多年以后，我在驿站见到了两鬓已经生了白发的上官燮。她还是很漂亮，愈发像宣皇后了。这时的我也到了做了婆母的年纪。
“灵英郡主。”我向她行礼。
这时候的上官燮已经是名扬天下的女神医了。她一生未婚，全然将自己的生命投身于医学。
“越绾啊，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。”上官燮欣然一笑，比起少女时期，多了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优雅和成熟。
“郡主的美名，我在都城也有所耳闻。郡主真是我等女子的楷模。不像我，又笨，说话都不利索，只知道操持家务。”我在这个熠熠生辉的女子面前始终是自卑的。
上官燮一向通透，知道我在自卑什么，“你也个很好的女娘。记得我以前说过的吗？不需要别人来定义你的一生。生活有很多种，好好地活着，美满幸福，那也是你的一生。”
我长舒一口气，渐渐释怀了。
过去，我总觉得自己只是沧海里渺小的蜉蝣，过着毫无意义的一生，我厌恶自己的平凡和默默无闻。
多年后，我才与我的平凡和解。
平凡如蜉蝣又如何，我也尽力闪耀，在尘世间好好活着，不枉此行来人世间一回。
我的人生是独一无二的，世上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复刻我的人生，这就是我创造的不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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